雅虎之家文学网>穿越历史>唩屎琦 > 序章:写作焦虑与说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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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之所以开始写这篇自传,是因为我的写作焦虑又犯了。我的写作焦虑很奇怪,它不主要来源於自卑,而是来源於撒谎的罪恶。因此我需要从半虚构半史实的《三国罗曼蒂克》中脱身,写一些真实的故事。

    我很讨厌撒谎,我对别人,别人对我,只要有一点谎话,那便会使我在我们的感情之间点上一个疙瘩。b如说,我与我高中时的男朋友分手的原因之一,是他在我生日前说要送我一支迪奥999口红,可他失言了。要知道我当时并不是一个Ai美的姑娘,我被愚蠢的中国教育T制禁锢着,并且还引以为傲。「迪奥」、「口红」、「999」对於我来说是没有考试习题重要的东西,因为我用不上。如果是男朋友给的生日礼物的话,或许一个吻会更好。可既然他这麽说了,我自然也很兴奋地表示自己很开心,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送过我礼物了。於是我开始等,从生日的前两周,等到生日的後两周,他总是以各种藉口推辞。我是很相信他说的藉口的,b如说,家里不给钱,b如说,没有手机没法网购,b如说,让人代购了可是还在路上。到最後,我发现他根本没买,那在我对他本身就非常不稳固的感情上又加了一个疙瘩。於是这个故事就变成了,一个任X的nV生因为一个口红生了男朋友的气。

    之所以撒谎能跟写作联系上,是因为小说是我编造的,我在编一个不存在的事情,那对於我来说就是撒谎。这乍一听非常荒唐,我大二在美国留学时曾经找学校的心理咨询师交流过这个问题,因为这类写作焦虑使我十分痛苦——我Ai写作,我Ai我的故事,可当我落笔时,感觉就像是那可怜的美人鱼为了心Ai的王子上岸,每一步都痛如刀绞。为此我换了足足四个心理咨询师,因为他们都表示不能理解,为什麽我要因为写一本小说而有负罪感,为什麽我会因为编一个人的故事而觉得自己在撒谎。

    第一个心理咨询师好像叫Marya,她是个实习生,虽然经验不太丰富,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在非常努力地尝试理解我,甚至会为了我免费延长谘询时间。她知道我写的小说在借古讽今後,一直在鼓励我继续创作,甚至作法有些浮夸。她说了很多有关於不要在乎别人看法的事情,b如说,让我尝试着去办小丑,让别人觉得我滑稽可笑,过了几年,我再去问问他们,还记得我吗,很多人都会说不记得。她说,如果他们能记得你,你就是舞台的nV王,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?我的总结是,如果那麽多年了他们还记得我,那麽他们的人生一定无聊透了,真让人感到可悲。当然,我说的并不是玩笑中把我当小丑的人,而是我即将要写的初中三年校园霸凌中把我当小丑的人。

    我必须承认,在社交方面这个建议使我放松了许多,可是这对我写作焦虑的帮助或许就如同削掉了冰山的一角,又一角浮上来了。我跟她举了一个具T的例子,当我写到一个我仰慕的历史将军(赵云)的时候,我会感到很羞愧,因为这个人真实存在,可我没有办法完全复刻他内心的真实想法,他很忠诚,我反权威,我很难真的理解他。她一下子就「理解」了,她说,你知道为什麽会有人那麽忠诚与帝王吗,因为他们怕Si!她为此举了很多例子,我全忘完了,只记得她说了半个小时。等她终於说完了以後,我更进一步解释道,我会觉得我在说谎,我会想像他如果看到了会怎麽想。於是她又「理解」了,大喊道:因为你喜欢他!你希望你自己被喜欢!我感到哑口无言,我知道这不是原因,他都Si了喜不喜欢我与我何g,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解释这复杂的焦虑症。

    後来,她让我给了她联系方式,说好在两周内会找我,给我安排更进一步的心理谘询。煎熬的两周时间里,我没有找任何其他心理咨询师,因为我相信她。可两周过去了,我没有收到任何关於她的消息,於是我明白了,即使她在心理咨询时表现得那麽看好我,说一定要拜读我的文章,但是在她眼里我不过一个普通的写作焦虑症患者,她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病人需要她,或者说她需要他们。第四周,她才联系到我,可我日夜焦虑已经等不了那麽久了,我早就联系了第二个心理咨询师。

    第二个心理咨询师的名字我甚至没有记住,我只记得她那事不关己的声音和与我的病因完全无关的劝告。那是我联系的紧急心理咨询,因为我写了一部分小说後瘫痪在床上已经有几个小时,焦虑得连一口饭都吃不下,只感觉世界一片昏暗,时间在我的脑子里被我的焦虑搅拌。我难以呼x1,像是被闷在被子里一样,或许我就是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,由於过於羞愧而不敢出来见光,我不记得了。我只记得我非常想从那无尽的混沌里逃脱出来,於是我又拨通了学校紧急心理咨询的电话。

    她听我说话时很安静,不会突然因为理解而跳起来打断我。可那种安静是心不在焉的感觉,不停地重复「啊」「嗯」「喔」「这样啊」这样的语气词,就连我有时候说不下去时她也不会去尝试帮我疏通逻辑。最後,她听了又像是没听,跟我说:「你要是写不下去了,就别写了吧。」那句话对我而言是很大的打击,我需要的是有人激励我继续写故事,帮我解开无法下笔的痛苦心结。我想我当时应该敷衍两句後挂掉电话,再联系另一个心理咨询师,可是出於那夜我必须脱身的执着,我继续跟她解释。

    於是她又非常安静地听了起来,最後她说:「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,你洗洗睡吧。」翻译成中文听起来b她当时说的更刻薄,毕竟「洗洗睡吧」在中文里的意思是「你没事找事还不如早点睡觉」。可我还是出於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JiNg神,被中国教育T制所鼓励的JiNg神,接着解释了下去,这次她还没等我说完,就问我:「这是你英语课要求写的吗?」我回答道:「不是的。」我回答时还感到骄傲,因为我是在追求我的梦想,做我想做的事情,与学业无关,我终於从某种角度上脱离了中国教育T制的束缚。可她说:「既然不是,你就去睡觉吧。」然後她给我推荐了一些催眠的方法,我就把电话挂了。

    第三个心理咨询师是我在学校附近一个叫做ppi的心理咨询院找到的,她不是我选择的,而是我填完表格後给我分配的,叫Larissa。我记得她的名字,因为她与我当时最好的朋友同名。我们是通过视频做心理咨询的,因为当时正在疫情期间,也是因为我懒得出门。我跟她讲了很多我的背景,b如我经历过十二年的校园霸凌,其中初中三年最为严峻,我认为这是一个寻找写作焦虑原因的起点之一。再b如说,我有一个很刻薄的姊姊,在大一时我经历过她的语言暴力,整整四个月被卷入了可怕的抑郁情绪之中,那段时间我曾经来过这里一次,有一个叫Lisa心理咨询师把我拉了出来,所以我相信你也可以帮我从写作焦虑中脱身。

    我可以看出,在讲这些大背景的时候,她很能与我产生共鸣,甚至能举许多让我感到舒适的具T例子,就像为我的心灵挠痒痒,很舒服。可是当我开始讲我神奇的写作焦虑时,她开始断线了。我不知道电脑後面的她在做什麽事情,只能看到她在听我讲述的时候时不时对着电脑打字,我尝试从眼镜框中看出她到底在写什麽,我希望是做笔记,纪录我描述的现象。可她时不时的哈欠让我觉得她并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。而且,当我讲完後轮到她讲时,她的这些动作都消失了,没有打字,没有哈欠,而是双眼看着电脑屏幕上方,就像是上面出现了一个耶稣一样,充满幸福地微笑着跟我说一些很广泛的话,b如「很多人都会.....」「这是很普遍的......」,於是我与她的对话就不停地打圈圈,我没有从我的焦虑中脱身,她也没有说服我什麽,只是教了一些催眠放松的方法,所以我就以更加喜欢线下交流为藉口,换到第四个心理咨询师了。

    第四个心理咨询师叫Maria,她是我心中最纯洁的天使之一,还有一个就是我刚刚提到的大一时将我从抑郁深渊里拖出来的Lisa。我记得当我回国不得不与她告别时,我哭了整整半个小时,我真的很不舍得她。在那之前我几乎没有因为分别而哭过,就连最好的朋友也没有,只有第二次出国时对着我妈妈哽咽了。她长得就像天使,白皙的脸颊如同纯洁的雪地,脸上红红的雀斑像是点点桃花办,纯净的淡蓝眼眸里只有助人为乐的渴望,没有让我害怕的那些人类理所应当存在的人X——傲慢、偏见、嫉妒、漠视,她居然能让我毫不畏惧地敞开心扉(後面我会提到我有多害怕人类)。

    她把我的心里治疗课程安排得井井有条,不至於跟Larrisa一样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圈。第一次见面她就让我将心里的一个个「钉子」说给她听,就是那些一直存在我恶梦里的场景或者人物,然後再从重到轻排序,在後来的一次次课程中帮我一个个拔出来。第一个钉子自然是长达十二年的校园霸凌,我当时十九岁,脱离校园霸凌有五年了,可校园霸凌的经历充斥了我足足大半的人生,影响极大。第二个钉子是我那刻薄的姊姊,她把我说得一无是处,甚至跟我说「你活该被霸凌」。第三个钉子才轮到我的创作焦虑,那个钉子是最新鲜的,也是拔了最久的,甚至,今天我非常准确地意识到,这个钉子并没有被拔乾净。那不是她的缘故,而是我要回国了,不能再继续课程的缘故。

    说了那麽多,其实我只是想表明两件事:一,十二年校园霸凌对我的影响十分深远,它就像是那可怕的蟹奴,曾经占据过我的意识,即便今天我已经从那里逃脱出来,可很多影响已经深入骨髓,我的所有焦虑几乎都能追溯到此处。而我即将要写的,是最为严重的初中三年。二,我是为了躲避「说谎」焦虑才写的这篇自传,里面的记忆与感受字字属实,或许有我记错的,又或许有我一不小心参杂了梦境的,也有可能有我记错时间的,但这就是我记忆中真实的故事,真实的挣扎,真实的三年霸凌,不加修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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